只是忆江南

【谭赵】监护人(五十四)

不如我们重新来过:

人称清和:



谭宗明蹲在老西门办假证的小摊前,看了眼带着大大的棒球帽穿着短袖七分裤的顾小姐,不确定地问,“你真的要这样吗?”
“你有别的办法吗?”
“这样会被发现的吧?”
“不会,我大学的时候打工,在这里办过假的健康证,以假乱真妥妥的,”顾小姐接收到了来自谭宗明的鄙视,讪讪道,“那个,我不该办假证。”
“可是结婚证这么大的事……”
“难道你要和我真的去扯证?”顾小姐皱着眉头问。
谭宗明被瞪得一个激灵,转头语速飞快地对摊主说,“老板来两个结婚证,这是我俩照片。”

顾小姐坐在车里心情颇好地掂量着手里的假结婚证,转头看看谭宗明,问道,“你户口本弄好了吗?”
“单独迁出来了。”
“那就好,我的户口本也马上就迁好,到时候咱俩再弄个假的户口本,上面盖个'已婚'的章子。”
谭宗明沉吟半天,终于战战兢兢开了口,“你觉得,咱们这样做真的好吗?”
“那你说,怎么办?”
“就如实交代……”
“如实交代有用的话,咱们还需要演戏吗,”顾小姐的手指攥紧了酸奶盒子,“我都战斗两年半了现在我方损失惨重敌军岿然不动。还有你,你不敢坦白不也是料定了你父母不会同意吗?”
赵启平的脸浮现了谭宗明眼前。
谭宗明突然和顾小姐之间生出了一丝同病相怜,或者说同舟共济的情谊来,这样的一丝情绪让他原本不那么坚决撒谎的心变得坚定不移。他看了眼后视镜里自己的脸,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缓缓说道,“不需要这样做。”
顾小姐咬着吸管看着谭宗明,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到时候举行一个婚礼,”谭宗明说,“叫上你的男朋友。我会给你们,同时也是给我自己一个盛大的婚礼。”
顾小姐目瞪口呆。
“我只有一个条件,或者说请求。”
“……什么?”
“婚礼要在香港举行。”

大学五年级的第二个三个月,赵启平在实习的医院轮换了两个科室。每三个月的一轮换,他从一开始的外科换到了后来的儿科。这个月开始去神经外科实习,每天举着片子去分析病人是否长了瘤或者是否神经上出现了问题。
赵启平野心勃勃,想要做一名真正的医生。在这之前他需要在医院里实习三年,转去做高级专科实习医生,再实习三年,才能变成一名真正的专科医生。此时他还没有想好要选的专科。内科?外科?妇产科?还是别的什么?
什么科都无所谓,他要去读研究生,然后成为一名优秀的大夫。功成名就之后回到上海,衣锦还乡。
赵启平坐在休息室大口大口嚼着杯面——那是他的午饭——以及晚饭。年轻的实习医生穿着一身白大褂,听诊器放在一旁桌上,坐得笔挺在桌前狼吞虎咽。口袋里的传呼机响起来,他仰头把纸杯里的汤和面一饮而尽,用七年前谭宗明在医院里塞给他的那条手帕擦了擦嘴,把听诊器挎在脖子上飞奔出去。

我要努力往上爬。赵启平内心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他灼热不堪,甚至发出凌厉而且刻骨铭心的痛。他的骨子里散发出一股要将波澜不兴的日子过得传奇跌宕的气息。这股气促使着赵启平不断地拼,用他的天资与勤奋,毅力和专注去为自己在这个竞争激烈人才辈出的地方挣得一席之地。

赵医生用听诊器听着病人的心跳,判断着他的脉搏是否正常。他微笑着嘱咐着病人需要注意的事项,弯腰拍拍躺在一片白色被褥里的患者肩膀,宽和地给予着他们鼓励和温暖。
这位俊朗的大夫迈出的每一个步子都彰显着他的野心和欲望。他想得到的一切都站在高处,等着他去采摘——外界的尊重,自我价值得以实现的满足感,救死扶伤所带来的自豪与成就感,以及那个男人。
赵启平听见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叫他。
启平,启平,快点爬上来。

“香港?为什么?”顾小姐问。
“我不是说了吗,那是你的婚礼,”谭宗明点了支烟,“也是我的。”

谭宗明坐在店里陪着顾小姐的家人看着顾小姐一套一套地试婚纱。事实上完全是多此一举,又或者说,应该坐在店里的沙发上看着这个美丽的女人试穿结婚礼服的男人不应该是他。
顾小姐显然也不在意谭宗明的感受,她一套一套试过来,在试衣间里对着镜子拍了一张张照片,传送给手机另一端的男人。
在这样无聊又漫长的时间里,谭宗明专心致志地在给赵启平发微信。他等待那个小医生回信息的间隙里抬起头看着尘埃飘浮在半空中,阳光发出的强烈光线照射得他们无处遁形。谭宗明伸手摸了一把,轻而易举地打破了他们安静又曼妙的队形。
谭宗明心底发出感叹,看似美好,原来还是见不得光啊。

赵启平得了空,瘫倒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争分夺秒地小憩。手机和传呼机紧握在手里,斜斜地窝在沙发里面均匀地呼吸。
从前他也曾经因为彻夜背书而疲倦地倒在沙发床上浅眠,手里还握着手机,保持着和谭宗明与连线的状态。在极度困倦而又精神放松的状态下,他时常聊着聊着就陷入沉睡。均匀的呼吸声海水一样拍打在谭宗明的耳膜上,呼吸之间如潮水,如海浪。

月光柔和,云淡风轻,海风发咸,空气微凉。爱人躺在细腻的沙滩上。月色朦胧像鲛绡。伸出手指抚摸着爱人的脸。没有别人,只有他和他。纯粹的爱,保护欲,性欲,和占有欲。
谭宗明自梦中醒来,飞机还在飞行。他睁开眼睛看着窗外,这架巨大的机器在云上穿梭,使得人间的一切从这里看上去变得渺小而遥远。
谭宗明想起赵启平曾经说过,即使飞机行驶在云彩之上,距离天空依旧那么遥远。那个午后的摩天轮,震憾他的表白,架在鼻梁上掩耳盗铃的墨镜,以及少年的眼泪。他接过空姐递过来的香槟一饮而尽——天?你又何尝不是我的天呢?

赵启平有一个为期一天的假期,却在放假前一天的晚上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明天晚上要加班。神经外科接收了一位脑中风的患者,情况很不稳定,需要临时开会讨论治疗方案。赵启平定了晚上九点半出门的闹钟,穿着一身睡衣推开拉门站在阳台上抽烟。
他联系不到谭宗明,从早上开始那家伙就不回他的短信——也许是在忙吧,赵启平熄灭烟头,抓抓头发回了房间——他一向那么忙。

然而他却在十分钟后为谭宗明开了房门。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他被那个人按在怀里用力亲吻的时候想。

谭宗明搂着自己年少的爱人专注地亲吻,对方很快反应过来,一双手臂搂着自己,柔软湿滑的舌头在自己的口腔里来回搅动,缠得他一身的火气。
“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赵启平整个人都在放光,欣喜若狂的神色令他整个人看起来蓬勃得不像话,像一株顽强生活在沙漠里的绿色植物。
谭宗明摸摸鼻子,说道,“启平啊,我明天要结婚了。”
赵启平的脸——不对——是他的整个人,一下子垮了。他几乎散了架子,侧身靠着墙,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
“我说明天要结婚了,”谭宗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举在赵启平面前,“和你,也不知道你同不同意,所以今晚来问问你。”
“什么!?”赵启平的声音更加不可置信,那股支撑着他的精气神却神奇地在一瞬间回归。
“我把事情的起末都写在了纸上,因为我担心我会太紧张说不好,这件事情说起来很沉重。”
赵启平狐疑地接过纸,念道,“老鸭粉丝汤一份,两份鸭血,不要鸭肠,中辣,多加粉丝不加葱……
赵启平把纸捏成一团,彻底炸了毛,“什么玩意谭宗明你跟我这演小品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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